谁是张爱玲。

竹韵雅龙 · 发表于 2007-2-14 20:41:20

三十年前的月亮，张爱玲说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那是三十年后的一天。眼前的她说着，象极了张爱玲。她说她喜欢张爱玲，告诉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她说她的影子就是她，一个四处躲藏而又无处容身的灵魂。她淡淡的眼神四处游离，似乎找不到聚焦的点，晃晃荡荡仿佛三十年前陈旧迷糊的夜晚，看不清摸不着。我怀疑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盲点，而她的游离已经让我感觉到晕眩。或许我不应该和这样的一个人见面，这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我的出现对她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她会乐意我沉浸在她的过去，可我很勉强。她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就象是说书人磕了一口茶，期间不经意扫到了你，仿佛要获得你的认同，但说书的语气却依然是从容不迫且不容置疑。对于这样的方式我有些惶恐，我的不安来自于我的不屑。她想把我拉进她的岁月里磨成一个个故事，伴随她的容貌一次次被提起，一点点被消逝。这不是我和她见面的理由，我开始憎恨她。可是她已经开始在讲她的故事了：三十年的夜晚，三十年前的小女孩，三十年前铜钱大的月亮，三十年前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声响，三十年前胡同深处两小无猜的游戏。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三十年前，柔柔的象滑过的流水，潺潺作响。我恨她，却没有办法拒绝。她说，曾经有过很美的，现在都变哀愁起来了。她说她回过老地方，她抚摸了那里，风还是从那个方向吹来，才三十年，已经有了稀稀的腐朽的气味。她问我是不是因为她老得太快。我没有做声，我习惯用沉默来掩饰一切。她笑了笑，第一次把我放进眼睛里。她说：“你喜欢徐志摩？”我说；“我喜欢他的诗，仅此而已。”我后悔我不该之前打肿脸充胖子，对于徐志摩我一窍不通，只知道那“挥一挥衣袖，什么都不带走”的几句酸话，现在却得一本正经的聆听她的借题发挥。她说：“你不是他。”我说：“当然，就如你也不是张爱玲。”虽然我对张爱玲也如同对徐志摩一般，但她确实不是张爱玲。哦，对了，这个让我哭笑不得的女人，她的名字会不会就是张爱玲。我嘴角牵起的苦笑在她的眼睛里会不会折射成三十年前的月芽弯。当她问到我平时喜不喜欢看书的时候，我赶紧回答我平时最喜欢运动，我无时无刻不在摆脱这种低沉的气氛。她的房间光线昏暗，灯没有开，几条从厚实的窗帘缝里偷溜进来的光线无力的拍打在老房子里，好事的看着屋里端坐的两人。 “看得出来你经常锻炼。可你不是一个活泼的人。你和我一样。”她说话缓缓的，却又斩钉绝铁般，象是在为我念宣判书。“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因为我们都活在过去。”她的头抬了起来，在昏暗中显得有些落寞。“你拒绝我，对吗？”她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因为你拒绝了自己。”她如剥笋般一句一句的解剖我。这样的态度很让我愤怒。昏暗中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但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是愤怒的颤抖还是害怕的发抖？我不清楚，但我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再自以为是的大言不惭。她好像刺通我了，她的三十年前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她不是想把我带到她的记忆里，而是想让她进入我的记忆里。我不得不害怕她，正如我害怕过去。 “谁拒绝谁，结果都是一样。我得走了。”我转过身离开，希望这里只在我心里留下咚咚的脚步声。 “徐志摩，你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她的声音在我身后盘旋，“你的脚步再轻，却也轻不过你心里的一声叹息。” 我的脚步杂乱无章，当我跌跌撞撞的走出这间老屋时，我真希望它回到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不管是真是假，都有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