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时

靓仔 · 发表于 2006-5-14 01:30:25

黄金周见到母亲，母亲说了句特别的话：儿啊，妈以后真的要靠你了，妈不行类，“挖”不到钱类。我知道，妈有一天终于会说出这句话，但当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楞了良久。为了不说这句话，妈一直挺着她的干瘦的身躯，吃力地熬着，尽管我十多年来一直尽着孝道，对父母没有吝啬过。一直想挤出更多年轻时母亲的记忆，不是我健忘，因为贪玩，因为环境，以前没有更多的文字留痕，加上懂事后几乎在外生活工作，没有书信没有电话，回家也难得和母亲耐心地说说话，“丰满”的母亲就这样单薄地留在遗憾的空间，只留下几缕印象，深刻而遗憾。母亲也是来自贫困家庭，嫁到我家时，爸甚至没有给她她想要得到的聘礼，好像连一件像样的蓝花布衣也没给她披上。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爱情并没有更多的奢望，成家有时只是句媒妁之言，一个女孩就这样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天地，很难想像她是否有美好的憧憬，也很难去设想一个女孩，是否酝酿好了到女人的角色转换心理。 “你怎样嫁给了爸？”“这么多年，妈你一直艰苦着，不后悔么？”在双夏的大树底下，趁着风凉，偶第一次问起也是惟一一次问起这个问题，或许是好奇，或许想知道，母亲这样一直劳碌着，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孩子，一个女人，当你步入那个年纪，有选择么？”在我幼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反抗是什么，大人说什么，没有分辩，只有服从，更不用说母亲。父母这一代，能识几个字的不多，可怜地说，一个女人，能写自己的名字，已经是件很骄傲的事。识自己的字，更多的是一种机械的重复，渐渐有了印象，换一种排列次序，她也不认识“她”自己。 “进了这个家，妈就没有多想过，女人么，养家糊口，把你们带大，还能指望什么，最多指望你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让妈妈做做奶奶，一家人不要有争吵，好好过日子，做妈的也就没其他要求类。”说完，妈就重新回到他男人身旁，又一起踩上了水车，就那样一脚一脚地将水从小溪坑中踩到干涸的田块里，为了温饱，也为了夫妻的恩爱。在那个年代，水车上的夫妻，给人的感情虽简单却真实，夫妻两人身体是否好，旁人一看就知道。开心的时候，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偶有停下歇息时，女人一般会一手趴在木档上，用毛巾给他的男人擦擦背上的汗珠，轻轻地抹一抹脸上的浑浊，用小指撂一撂男人的额上的湿发。要是有气，踩的时候，目光没有相对，一个脸向左，另一个肯定向右；一个头朝前方，一个则是头低垂，看着塌脚机械地转。有点心机的，会故意地使点小聪明，时间久了，总有一方熬不住疲惫，去适应对方的脚步，不少隔阂就这样在原始的沉默中、在合拍的改变中不知不觉消除。那是一个很少能讲道理的年代，女人在我们那个村落，几乎没有发言权。 “孩子，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像上了水车，下不来了，想下也下不来了，男人可以一个人踩上水来，女人能么？”母亲说不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偶同样读出了无奈和本能的善良顺从。年轻的母亲是忙碌的。天没放亮，就要给一家人烧好早饭，此时他的男人还有他的孩子或许还在梦乡中。“哪家的女人最勤快，看看哪家的烟囱先冒烟。判断一个女人好不好，先看看她勤快不勤快。”少时的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XXX，你的老婆这么勤快，天下少有，你好福气呀！每次听到，偶都能感动（当时只有感动）一回。“粥烧好了，你们好起床了，我先农场去了”就这样，母亲没有更多的言语，走上了十里的上班路。不管刮风下雨，不管落雪起冻，这样的日子，母亲一走就走了五年多。我不知道母亲是否好好洗刷过，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否需要我们和她说道别，我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来抱一把偶，如同习惯了匆匆的母亲顾不上吃早饭去上班，习惯了自己早起有饭吃，习惯了从锅里捞起给我准备的热着的鸡蛋。下班的母亲也是勤快的。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安排全家人的温饱。拔菜洗菜淘米洗碗抹桌洗衣，程式化的作业，一声不吭地运转，快速高效地运转，我惟一能做的先是洗手加上放置好几双碗筷。很多时候，母亲一个人站在灶头，一边眼睛不看地往嘴中送饭，一边还要“服侍”早已饥饿的猪，两头在“吃饭”，只有我站在母亲的身边，不时地拿着筷子给母亲的碗里添加小菜，本就那几样简朴的小菜，在母亲看来能省就省点，能给孩子吃好点就好点，至于自己，就这样把自己忘却。这五年里的后三年，我逐渐试着帮扶母亲，不再贪玩，学着烧饭，避免翻跟斗和摔交，天热的日子，试着不穿外衣甚至背心，下雨的日子，宁愿让双脚赤裸奔跑在田间地塍，哪怕刺骨，哪怕磨血，为了母亲片刻的悠闲，为了母亲感受孩子的长大。母亲偶尔也有怨气的时候，仅仅是怨气。话不多，只一句，就说得父亲能哑口无言。父亲更多时候也觉得亏欠母亲太多，安慰母亲的时候，常不经意流露着那几个字符。两人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消除矛盾的良方，一“句”既出，战争化和平。但母亲并不把常念叨着那句话，当父亲发火时，更多的时候是把我搂在怀里，一言不发，脸贴着我的脸，全然忘却了周遭的硝烟。女人其实需要的并不多，年轻的母亲需要的更少。柔情能化世间愁，相拥相抱忘是非。印象中，年少时，母亲没有给我添过一件新衣服。父亲掌管着家里的经济，这也是一种约定的世俗，在我们那个并不开放的角落。说经济，也没有几个钱，更多时候是卖斤把鸡蛋给供销社（名称有点模糊），卖只把土鸡给乡邻，还有年终一头出栏的猪。母亲赚来的不多的工佃如数给了父亲，父亲也时常还部分给母亲，怕她饿坏身子。就是这样，母亲一个月也时有惊喜地带点零食给我，回家巧妙地塞进偶的口袋，不敢声张，不是怕父亲少给，是怕姐妹贪嘴。并不富裕的家庭，儿子总是被宠的。给孩子添置衣服，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添多少，给谁添，母亲没有主意。穿过的许多衣服忘了几个纽扣几个袋子，忘了质地，惟有母亲那件手工捻成线勾织的丝绵衣，拆了勾，勾了拆，一直清晰地珍藏在记忆里：一块小竹板，一团杂乱的丝绵，两支手工削成的竹针，颜色煺尽了白色，尺寸有限地放大，温暖却被尽情地投放在母爱的的花篮。母亲老了，真的衰老了，尽管她不想这样快衰老；我也渐老了，记忆不再超强，年轻母亲的付出淡忘至此！明天是母亲节，母亲听不到电话的问候，收不到鲜花的祝福；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知道，母亲的眼睛一直挂念着偶，还是那样慈祥，还是那样的清澈。说不出~~~ ——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妈妈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快乐的地方也说不出~~~ ——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 ——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 ——女人固然是脆弱的，母亲却是坚强的但我听见了~~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