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兵的故事

张文滔

一九七九，一个老兵的战场故事（图文） 陈偲嘉 朱仁欢 　　本站按：当我们的网站采编小朱坐在深圳市燃料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武贤的办公室班台前，眼前的陈武贤是个半秃顶的中年人，岁月的沧桑却没有遮掩住他身上独特的军人气质，他正襟稳坐着，目光有一种刚毅。 　　这是小朱第N次来到他的办公室希望能完成网站的采访任务，然而，每次陈武贤总是微笑着回绝：“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这次，小朱也绝不甘罢休：“不行啊，陈总，网站这回搞《纪念自卫反击战25周年专辑》，不可能放着身边自己熟悉的英雄不写，却去采编其他网站的资料啊！” 　　虽然，小朱理解，让一个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磨难，经历过战友间生离死别而幸存下来的人，再让回忆来一次心灵上的煎熬，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但是，小朱也清楚，在中越友好贸易往来财源广进的时代，现在究竟还有多少人还记得那场战争，漫长的25年过去了，究竟还有多少人记得那时代表中国出战的勇士们？日本人至今还在参拜它们的“靖国神社”，难道我们的民族是个健忘的民族？ 　　终于，陈武贤答应了，可以给网站提供一些他保存的介绍当时整个战斗情况的有关资料，可以写其他人，但是不能写他本人。 　　当小朱如获珍宝拿到这些珍贵的资料后，网站却做出决定：中央军委1979年授“全国战斗英雄”陈武贤是那场战役中千千万万勇士的代表，写他不是为了写他本人，而是为了凭悼参加那场战役中所有的中国军人。网站不得不违背陈武贤的意志，为的是让更多的人，能在我们这个和平幸福美好生活的年代，记得，南疆那里还埋着数万英魂，记得，在平常百姓当中，就有曾经在战场上为我们出生入死的勇士，记得，现在危机四伏的国际环境，中华民族随时都会再次面临战火的考验。 　　让我们把目光回放到上世纪——公元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 　　晚上，月隐星没，山岭、田野、村庄全都躲进夜幕深处，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穿插部队大部分已过了宗梅吊桥，桥这边，只剩下负责全营后卫的陈武贤等几个人了。就在这时，两发红色信号弹蓦地弹到夜幕高处，骤然，“突突突！”“哒哒哒！”四周山上的敌火力点一齐闪出了火舌。枪声渐渐冷落下去，山路、小径、草坡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敌人的特工队出动了。 　　陈武贤竖起两耳，冷静地判听着周围的动静。很明显，敌人是想用突然的火力打乱我军的行军序列，然后用特工队分割骚扰。他习惯地想摸枪，可他是机枪副射手，枪被正射手带着呢！现在，唯一能对付敌人的就是身上的几覆盖手榴弹。于是，他一边掏出一枚攥在手上，准备应付意外情况，一边弓身站在桥边，一把一把地拨拉着随营行动的民工担架队员，催促着他们赶紧过桥。 　　突然，陈武贤觉得背囊带一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朝脖子插来。不用说，这是特工队摸上来了。正要转身对付，忽地，前面又有一个黑影向他扑来。敌人前后夹击，陈武贤腹背受敌，情况多紧急啊！陈武贤决定先甩掉后面的敌人，以便腾出手来和前面的敌人搏斗。他左右扭着肩膀，不料后面的敌人竟像蚂蝗吸血似的，尽管被甩得脚不沾地直荡秋千，却始终扭住背囊死不放手。这时，前面的敌人已到跟前，再晚一步，情况将变得不可挽救！在这紧急关头，陈武贤灵机一动，猛地松开背囊带，屁股一翘，狠劲一甩，后面的敌人抱着陈武贤那四十多斤重的背囊，踉踉跄跄，仰面跌在几米外的沟坑里，“嗳哟嗳哟”直叫唤。借这机会，陈武贤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过前面猛扑上来的敌人，看准时机一只手从背后绕向对方的脖颈，肘腕一紧，把敌人勒到胸前，同时，另一只手举起了手榴弹，只轻轻一砸，敌人便脑浆四迸，软瘫在地了。他转身想找刚才甩掉的敌人，却发现已被赶来的班长解决了，不由啧啧不已。 　　倏然，一个嗤嗤冒着蓝光的东西飞了过来，在陈武贤脚下直打转。是敌人扔过来一颗手榴弹！陈武贤眼明手快，飞起一脚，把手榴弹踢出去老远，同时叫道：“卧倒！”旋即趴在地上。借着手榴弹爆炸的闪光，陈武贤发现又有三个敌人窜了上来。他拉开那颗带着敌人脑浆的手榴弹弹弦，说声：“吃节甘蔗吧！”嗖地扔了过去。乖乖，这甘蔗可不是清甜的！那三个敌人各尝了一点，就再也不见动弹了。 　　桥这边的敌人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陈武贤跟着班长，借着飞闪的弹光，冲过晃晃悠悠的铁索吊桥。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战斗：在营长的指挥下，战士们分组潜伏，以“小伏击”回敬敌人的伏击。陈武贤机警地摸到了土坎下，忽然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弹光下，只见两个戴凉帽的越军，正与我方两个战士怒目相视，由于距离太近，四支枪的枪口相对，四个人的食指都勾着枪扳机，可是谁也不好开枪，只要谁开枪，四个人都得倒下。在这危急的一瞬，突然从敌人背后冒出一个彪形大汉来，高举着手榴弹，怒吼一声：“嘎姆龙！”（不许动）两个越军被这从天而降的猛张飞吓得目瞪口呆，这大汉就是陈武贤。就在敌人发愣的瞬间，两个战士猛地扑向一个想逃跑的越军；也在同一瞬间，陈武贤抢上一步，一手从背后抓住另一个越军的裤腰带，一手抓住那人的枪托。右手向后一拽，敌人的半自动步枪就握在陈武贤手上了：左手又向上一提，敌人竟像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陈武贤把他往地上一掼，那家伙便瘫了。两个战友收拾了另个越军，回过头来帮小陈，小陈一把扯下这个俘虏的裤腰带，将他双手反扭在背上，用裤腰带捆住。这时，俘虏清醒过来，用越南话叽哩呱啦乱叫喊，大概是招呼他们的人快些来解救罢。陈武贤火冒三丈，“刷”一声撕下他的半只衣袖，塞住他的嘴巴。然后把俘虏丢给临时俘虏组，转身又向枪声激烈处冲去…… 　　二月二十一日拂晓，部队从高平以西向安乐迅速穿插，队伍在深山邃谷里奔袭。雾很浓，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雾珠，几步开处就看不见人影。部队闯进了敌人的阵地，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风驰电掣般地锲入了敌后。陈武贤离开还击位置，在雾海里探寻着自己的部队。他不能呼喊，因为那样等于给敌人报信啊！这时，他发现自己已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雾慢慢退了，这会儿，陈武贤才看清周围的地形。这是一个山谷的底部。在他身后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有一栋小屋，小屋后面，一条深绿色的河流湍急地淌着。傍依开阔地的高地上，敌人的火力点正爆豆般地叫着。看样子，暂时只好退身小屋了。 　　这时，又有六个失散的战士聚拢过来，其中还有三个挂花的。这些来自四个连队素不相识的战士，一齐瞪着威武粗壮的陈武贤，仿佛他那身虎威就能慑住当前的敌人。陈武贤瓮声嚷道： 　　“大不了是个死！咱们一步一步走着瞧。先有个建制，选个班长吧。”陈武贤看了看拿冲锋枪的战士，提议道：“这里，就你拿冲锋枪，你就当班长，大胆指挥，我们协助你！” 　　拿冲锋枪的战士毅然地点了点头。这人就是战斗英雄陈书利。 　　他们占领了小屋。这才发现，屋的墙壁全是泥糊的，屋顶盖着一层薄瓦。这，根本挡不住炮轰枪击，唯一可利用的就是堆了满屋子的化肥。 　　陈武贤和战友们一起，把化肥袋垒成掩体，留好射孔。还没侍弄停当，山上的敌人就喧嚣着涌上来了。小屋里飞出了愤怒的子弹，敌人抛下了尸体溃退…… 　　这一天，陈武贤用他从敌人手里缴来的半自动步枪，与陈书利、韦程儒二位战友一道，击退了敌人从三面发起的轮番冲锋。他独挡一面，稳操步枪，用子弹对敢于接近之敌一个一个地点名，他一个人毙敌十四名。 　　在短暂的停息中，班长捡起一张炸碎的牛皮纸片，让大家轮流写上自己的名字和部队代号。战友们都清楚，眼下，他们已经打退敌人的八次冲锋了，弹药所剩不多，伤员伤情加重，加上一天的战斗，大家腹中空空，浑身无力。遭到重创的敌人也决不会甘心，局面越来越严重！ 　　陈武贤最后一个接过纸片，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看到战友们都信任地看着他，便把纸片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里，他知道，这张小小的纸片，留下了七个战士的手迹，留下了七个战士宁死不屈的佐证。不管情况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冲出去，把它交给祖国的亲人。 　　敌人又发起进攻了。炮弹呼啸，子弹飞窜。小屋子里，椽木斜插，瓦板垂坠，四周的泥墙已变成一堆残垣，一发炮弹打在班长身旁的化肥袋上，白色的烟雾顿时吞噬了一切。 　　陈武贤从迷雾中伸出枪口，寻找着最佳的射击机会，“叭”的一声，一个敌人倒了下去。 　　旁边的伤员高兴地叫道：“好，一枪一个。” 　　“不，这还不够。”陈武贤在心里说。他看得真切，又抠了一下扳机。子弹穿过前面敌人的身体，又钻进了后面敌人的胸膛。 　　“一发两个！一发打两！”伤员嚷了起来。 　　这不是偶然碰上的事情，其中含着陈武贤的周到心计啊！战斗越打越艰苦，这时，省一发子弹，就多一份战斗力啊！虎头虎脑的陈武贤已经在为更多的敌人留好“花生米”了。 　　激战的白天过去了，夜，终于来临了，突围的机会到了。陈武贤根据白天的情况，判断河对岸是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便佯向左前方打了几枪，班长又投了几枚手榴弹。尔后，陈武贤按预先的分工，搀着一个伤员，和另外一个战士组成了临时战斗小组，涉过水深没胸的河流，向躲在夜幕深处的丛山摸去…… 　　两天两夜后，被战士们誉为“虎兵”的陈武贤，带着两个战友找到了部队，递交了那份映衬七颗红心的纸片。这时，他已经击毙敌人十九名，俘敌一名，缴获半自动步枪一支，而他自己却皮毛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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